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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然是最富有灵气的剧场|LC驻地生活家:艾阔&徐楚琪

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喜林苑LindenCentre Author LCMedia


编者按 一只小鸟振翅飞去,细长的松枝轻轻弹动,弹落下几滴透亮的水珠——暮春的石宝山,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豪雨。


喜林苑沙溪,也迎来了首期驻地生活家——艾阔和徐楚琪,他们两个人自身的艺术创作经历都与自然有着紧密的联系。在沙溪驻地的日子里,他们从森林、雨水和村庄中汲取灵感,举办了两场与自然对话的工作坊。今天我们就来聊聊,关于自然、剧场和材料创作的那些事儿。

Part I. 艾 阔剧场艺术家

喜林苑:作为一个剧场艺术家,可以简单聊聊剧场(theatre)和戏剧(drama)之间的区别吗?


艾阔:“戏剧”和“剧场”都是还在流动的词汇,但我觉得戏剧是剧场艺术的一小部分。戏剧(drama)更多需要人去扮演另外一个角色,剧场(theatre)则更从人、材料、动作本身的属性和质地出发。 


比如我们熟知的《罗密欧与朱莉娅》、《麦克白》这些就是drama。戏剧的脚本大多局限在人类的好恶与欲望上——谁爱谁、谁恨谁、谁又杀了谁,里面的舞蹈和歌唱也主要是为了情节推进而服务的。


但在更综合多元的theatre里,舞蹈就是传递舞者自己的情感和思考,不被剧本统治,不为幻像服务,表演者也有了更多“即兴”和“玩儿”的余地。


喜林苑:对你来说,剧场意味着什么?


艾阔:对我来说剧场不是扮演,而是真实情感的表达。被观看的事物,可以不是专业演员,再没有经验的人也可以表演,甚至可以是动物或机械也可以在剧场里放光彩。


“剧场艺术”也不一定发生在实体的剧院之中,几乎所有的地方,公共空间,美术馆,自己家,都可以是剧场。


比如在沙溪石龙村,我们看到当地村民对山歌,孕妇在节庆时分在阿央白塑像上涂油求生产顺利——这些往大了说,都是剧场的一种天然表现。


喜林苑:你是怎么走上做剧场艺术这条道路的?


艾阔:误打误撞!上学时完全没接触过这个专业,也是因为局外人的天然好奇,在之后的发展中没背太多艺术院校的包袱。看了很多好戏,跟很多不同的剧场人合作过,自然就越玩越喜欢。

艾阔剧场工作坊现场


喜林苑:在这次沙溪的驻地艺术工作坊「动物植物梦」中,你让大家想象自己是一条鱼或事一根水草,为什么?


艾阔:环境可以激活我们的身体,影响我们的表演。工作坊那天突然下起瓢泼大雨,我们选择一块朝向山谷的半开放场域避雨。因为周身都是水汽,所以我让大家闭上眼,想象自己是鱼或水草,也是与当时的“场”形成一种共振和回应。
沙溪驻地艺术工作坊「动物植物梦」


在当今社会,每天我们接触到的视觉信息严重过载:“看”已经成为五感中的统治者,像一个“大头儿子”。剧场训练可以让我们把注意力流回四肢,把其它感官也重新调动起来。
喜林苑:自然在剧场艺术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?


艾阔:宝地!我喜欢在自然中办工作坊和演出,自然的生动是人所设计不了或者无法制作的。在新鲜的风里舞动,歌唱,听着鸟鸣和溪流的声音进行游戏,仪式。自然永远是最富灵气的剧场。


喜林苑沙溪店
喜林苑:那天参加工作坊的大家都很惊讶,自己的身体能有这样的表达。我们在日常生活中,该如何保持这种敏锐度和表达力?


艾阔:首先要说明的是:敏感不一定是件好事,这也是为什么多数人选择了一种钝感的生活。


但如果想增加敏锐度和表达力的话,保持对自身和环境的思考、观察、质疑,从自己的习惯和安全范围中出走,时而“反复回顾”,时而“义无反顾”,还有一颗善心和玩心,都能有帮助。


沙溪驻地艺术工作坊「动物植物梦」


喜林苑:你觉得自己的剧场创作有什么特点?


艾阔:我的艺术语言是“遮蔽”,还有一种“异化”的成分。这可能源自我对萨满和“偶”的喜好。我习惯让演员用毛发、黑色连体衣、涂白……用各种奇怪的材料和方式遮起来。去除人的属性和身份后,往往能引发出新的可能性,或是更深层次的情感和质感。

艾阔剧场作品


有一次我们在上海闹市区演《棒子老虎鸡》,有一位舞者跳舞跳得特别好,但他不想在人群面前排练,觉得很害羞。我让他穿上了表演用的衣物,就像戴上了一个面具,剥离了他自身的社会羞怯,激发出本能的力量。服装这一“layer”(层次)的质地和他本能的结合,引动新的东西出现。



木木隆福开幕《波光》表演现场


喜林苑:可以和我们分享几个你喜欢的剧场艺术家吗?


艾阔:我喜欢希腊的导演帕派约安努(Dimitris Papaioannou),他的作品在当代探索之中,具有一种很中正的古典美感。我在阿维尼翁看过他的作品《伟大驯服者》,舞台是用黑色胶合板拼起来的,在整部剧中不断变化,就像黑色的海浪一样,不断有演员和装置在其中隐现,现场的气氛妙不可言。


《伟大驯服者》剧照


意大利的罗密欧·卡斯特鲁奇(Romeo Castellucci)则有“鬼气”,他的美学系统和帕派约安努有些暗合,但玩的方式完全不一样,沉默、激烈、暴力又有诗意,给观众一种难以名状的神秘与恐惧感,但有一种浓厚的“原力”会击中你。


Romeo Castellucci作品


还强烈推荐中国的剧场艺术家田戈兵王娅婻夫妇,还有文慧老师。都是给我实在影响的前辈,剧场领域的深潜者。


喜林苑:聊聊这次在沙溪喜林苑的驻地感受吧?


艾阔:我喜欢这儿!一大原因是山。生长在北方,我之前一直觉得“山”是沉默,生冷的。但这一趟旅程,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听见了“山”的声音,叫不上名字的鸟的鸣叫之声,石钟山里非常漂亮生动的石刻,各种各样好看好摸的植物叶片,树枝,果实……我被山的生动所感动。



在准备驻地工作坊时,喜林苑的员工阿姐带我们去旁边的石龙村逛。在可爱的骡子和黄牛叫声中,从村里买来线材,阿姐帮我们从学校(据说是全中国第一个白语教学的小学)中借来粉笔,我们再和白族小孩子们一起用粉笔在喜林苑里畅快地绘画。


沙溪驻地艺术工作坊「动物植物梦」


喜林苑的工作人员大师兄是个白族汉子,他听着我放的音乐,用蜡笔在纸上画下了一个山水之间的白族家园,那里树木高茁,明月高悬,近乎梦境。所有看到画的人都被深深打动。


沙溪驻地艺术工作坊「动物植物梦」


我一直觉得:被这片水土滋养的人越是鲜活,就越是这土地富饶的明证。我还会再回来的,希望下次可以多呆一段时间。


喜林苑:接下来有什么新的剧场计划吗?


艾阔:我接下来会有两个长期的实验项目,一个是「蘑菇」,一个是「幻听」。其中「蘑菇」是一个综合的艺术项目,是一次剧场中的自然主义尝试。


「蘑菇」会以我们的身体为基本载体,它的孢子携带着我们的情感、能量与记忆,聚焦不同空间中隐秘的、浓厚的、鲜活的人与物。云南到了雨季就会有很多蘑菇冒出来,我觉得会是个非常契合的实践场域(笑)。
Part II. 徐楚琪综合材料创作者
喜林苑:你之前学的是雕塑,什么契机让你转到综合材料创作?
徐楚琪:大家平日里常见的雕塑是用泥塑(石膏)或者金属做成的。事实上在雕塑系的学习过程中,我们每年都会接触和使用新的材料来创作。在那期间,我发现自己喜欢用不同的材料来表达不同的语言和情感。

徐楚琪材料创作作品

一直坚持做一件事,它会你给回音,所以我现在成为了一名综合材料的创作者。
喜林苑:可以聊聊你尝试过哪些材料技法吗?
徐楚琪:我试过把金属银融化后,灌到扎捆的稻草里。银冷却凝固之后,就会记录下稻草的纹理,每一个都有意想不到的美。这是一种物理的尝试。

另外还有化学的尝试:将山里拾来的果实,一端放在硫酸铜溶液中,另一端与石墨接触,化学反应会慢慢地让果实逐渐覆盖上一层铜面。通过控制电流的大小,可以形成光滑的表面,或者具有山脉力量的粗糙纹理。

喜林苑:你最喜欢自己哪件作品?
徐楚琪:每一件刚做好的作品都是我最喜欢的,所以我会很舍不得拿出去卖(笑)。当然,过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“最爱”出现。
目前我很喜欢“漂流Drifting”系列,里面的镶嵌材质,是我从涠洲岛捡回来的。一开始以为是当地特产的石头,很惊喜。观察之后才发现,它们颜色深浅砖红不等,还有一些大小白色颗粒混杂在其中。联想到当地屋子有珊瑚骨骼的外立面,原来是混合了珊瑚的瓦片。
Lunar Craft “漂流Drifting“系列

我给它们取名“漂流瓦”。从大海里来,经人之手又回到大海里去,一番流浪(又或者其实在陆地上才是流浪)回到了陆地上,再经我之手。它们可能不只有一个主人,我希望它们可以一直漂流下去。


喜林苑:分享几个你喜欢的材料艺术家吧?
徐楚琪:Harold O'Connor和Hermann Jünger,他们的作品和想法给我带来了很多启发。



Harold O'Connor作品

Hermann Jünger作品

喜林苑:在沙溪驻地探索的过程中,你有什么有趣的发现?

徐楚琪:石钟寺石窟的造像在我看来比敦煌的都要精美,造像周围石壁上的凿痕也十分美丽。为了修建栈道屋檐,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修的,前后修了多少次,但从主要柱子旁的废弃固定坑洞里都能看到细巧的凿痕,而不是工业的直接切割打磨。


石宝山石钟寺石窟


还有几个有趣的发现:山里有很多松树都很拧巴,自己跟自己拧巴那种;山上的水喝起来有淡淡的清甜,但后味又像纯净水有点涩;在狮子关狭窄的阶梯上,风很大,但是一阵暖湿的风、一阵冰凉的风;
丹霞地貌形成的像佛祖发型的部分掉下来的小石块,可以像粉笔一样画出红色的痕迹等等。这些有意思的观察或感觉不一定都能在当下变为灵感,但都会滋养着我的创作。
喜林苑:你从石宝山上捡到了很多漂亮的植物和石头,你是如何发现这些容易被人忽视的美?
徐楚琪:我觉得有几个关键词:“时间”、“好奇”和“心大”。
因为不计较时间是否被用在“对”的地方,所以我有很多闲逛的机会;对一切的好奇心,让我会蹲下来仔细观察;“心大”则让我直接捡了不管干不干净的东西直接塞进口袋。

喜林苑:在驻地艺术工作坊「植影」中,大人们用自然中捡回来的材料进行拼装,孩子们用塑泥捏出各种形状的植物和动物,有没有让你惊喜的创作?
徐楚琪:有!比如有个大朋友的那个“创意料理”,还有“行走小昆虫”等。小朋友的就太多了:“鬼”、“彩色小虎”、“猫”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各种。
沙溪驻地艺术工作坊「植影」


喜林苑:你觉得大人和小孩的创造力有什么相同和不同之处?


徐楚琪:大家都很用心在玩。在投入“玩”的过程中,一切创造力都会迸发出来。


不过大人很难不管不顾的玩起来,会在意自己做的好不好、有没有美感,相对刻意地去寻找艺术。但孩子不在意那么多,他们会破坏,在材料有限的时候,甚至不惜破坏第一个作品做第二个。
沙溪驻地艺术工作坊「植影」


喜林苑:自然在你的创作中起到什么作用?


徐楚琪:我的很多创作方向都跟肌理、材料有关,而自然就是拥有最多肌理和最多材料种类的地方,它还可以重塑一些人造或半人造材料。这种奇妙的随机性太迷人了,自然是我的源泉。
采访与图文 | 俞泓嘉


梭罗曾说:“从圆心可以画出多少条半径来,生活的方式就有这样的多。”我们身处在一个圆当中,当从R1转换到Rx,生活维度会变得更为立体,思想也会随之更富有弹性。


“驻地生活家”企划邀请来自全球的跨界创作者来到大理,置身于非日常的多元空间中,体验另一种生活,并与当地社区分享自己的创作灵感和在地感悟。让经验在碰撞之间,擦出闪亮的火花。


喜林苑“驻地生活家”企划热忱期待全球跨界创作者的加入
有意者请投简历至yuhongjia@linden-centre.com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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